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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唐医起居注

章节目录 第48章 玄武剧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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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建成被当场一刀毙命,李世民闻声错愕地转过头来,说时迟,那时快,在李世民转身的瞬间,李元吉已经挥刀飞身向他扑来。李世民一时躲闪不及,以左臂挡护,前臂不小心被李元吉划伤,趁李元吉想再次挥刀刺来的瞬间,李世民以右手出拳将其击出数尺之外。与此同时,门外驻扎的各路兵力在听到齐王的大喊声之后瞬间开始了混战。太子东宫的卫率联合齐王府的精兵一起攻击秦王天策府的天策军,正当天策军因以少对多快要不敌时,尉迟敬德和程知节驭马带着七十骑兵迅速赶到战场,尉迟敬德骑马持槊,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玄武门正门前。

    而当一听到李元吉的大喊声后,禁军统领常何就立刻下令重新关闭宫门,并且下令禁军众将士死守皇宫玄武门,号曰门外的一兵一卒都决不可放宫城。于是玄武门外,太子、齐王和秦王的三路人马在相互拼杀的同时,还要奋力地攻打宫门以求进入宫内来护主救驾。除了现场的厮杀之外,三路人马还纷纷派出了信使回去各自的府邸去搬援兵。眼看着城门内秦王和齐王互相博弈,僵持不下,而城门外的混战又场面混乱、死伤渐多,城楼上的封德彝立令吕世衡和敬君弘出城止战。在玄武门正门打开的一瞬间,尉迟敬德骑在马背上犹如空中飞人一般越过吕世衡和敬君弘的头顶腾空飞跃进瓮城,而在吕世衡和敬君弘带兵冲出去后,玄武门的大门又被重新死死地关上。

    内重门处先赶来帮忙的守门卫兵,由于害怕伤到齐王和秦王,只敢畏首畏尾地上前拉架,反倒在混战中被齐王李元吉用匕首陆续都给结果了。李世民趁着李元吉被守门卫兵暂时绊住的间隙,果断地掉转头一路往太极宫内狂奔。李元吉在干掉了碍手碍脚的卫兵们之后,提起搁置在内重门处的弓箭就跟在后面紧紧追赶,一边追赶,一边张弓搭箭,大约在距离李世民五十步的距离,先后朝着李世民的后背射出了三箭。幸好由于距离太远,二人又跑进了一片竹林,由于竹林的遮挡,李元吉射出的三箭一箭都没有射中目标,正当李世民就快要跑出竹林、逃至临湖殿呼救的时候,忽然他的衣袍被道旁的一根竹子挂住,李元吉一见这情况,丢下弓箭就飞奔而来,一把掐住李世民的脖子,李世民紧紧扣住李元吉的臂膀,他自己受伤的左前臂也在不断地渗着血。正当李世民就快要被李元吉给活活掐死的时候,尉迟敬德终于驾着马大喝一声赶了过来。李元吉看到即将接近的尉迟敬德,极不甘心地松开手转身逃命。尉迟敬德旋即丢下手中的长槊,张弓持箭,朝着李元吉的后背就是一箭,一箭即命中李元吉的右肩。李元吉应声倒地,尉迟敬德正要驭马上前补刀,却被很艰难才能发出声音的李世民出声制止。此时,驻守临湖殿的宿卫也发现了这边的异样,很快裴矩就带着一队宿卫跑来,将李世民、尉迟敬德和李元吉三人团团围住。不一会儿,才从临湖殿内走出没多久的秦王和齐王又再次回到了临湖殿之中,只是这一次太子李建成没能与他们同行。尉迟敬德和他的战马被宿卫扣在殿门之外,等待着唐皇李渊随时发落。

    原本方才在太子、齐王和秦王离开临湖殿之后,李渊先是令内侍监裴静差人将万贵妃和尹德妃各自送回自己的宫殿,当然还有把那个已经瘫坐在地上睁眼昏迷的周王李元方也带下去,然后便命随身伴驾的侍御医入殿。李渊示意裴静把方才蘸了张婕妤毒血的帕子递给侍御医,侍御医从袖子里掏出银针,仔细在帕子上的毒汁和血液里反复查验,久久,银针还是没有变色,裴静看向李渊,眼神矛盾复杂,这结果既是他希望看到的,又是他不想真的会发生的。

    “银针没有变色。”裴静回禀道。李渊闭上眼睛,这结果其实亦如他所料。

    程子芩微微笑了下,如她之前所说,这银针试毒本来就不可靠。这个世界上不会使银针变色的毒药多了去了,所以有些案子要想沉冤得雪,还是得靠现代法医毒物鉴定技术才行。

    “启禀陛下,齐王殿下和秦王殿下回来了,他们……”裴矩在门外不好详细汇报。李渊听出了异常,令裴静传令将两人带进殿来。李元吉左手扶着右臂晃荡着跨入殿门,李世民紧跟其后,并未顾忌还在流血的左前臂。裴矩亲自站在殿门外把手,令殿前的宿卫集体后撤五步。殿内侍御医赶紧上前为李世民止血,程子芩刚要上前帮忙查看李元吉的伤情,李渊抬起手阻止了她,接着从裴静的手中接过帕子和银针,径直丢在李元吉的面前。李元吉看到眼前之物反倒松懈一笑,不紧不慢地跪坐在地上。

    “你可有话要对阿耶讲?”李渊情绪克制地问。

    李元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色,显得十分从容淡定。方才在玄武门的时候,他只知道过去的真相被太子李建成发现了,所以情急之下才狗急跳墙地想要再次杀人灭口,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发现已经真相的不止李建成一人,如此说来那他方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从一开始就算是白做功了。李元吉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甚是可笑,但他轻扫一眼李世民刚被包扎好的左臂,现在就下定论,只怕是为时尚早。今日最终会鹿死谁手,仍旧尚未可知呢。

    “阿耶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李元吉说道。

    “你……”李渊再次气结,一股郁闷直冲上心头,他举起右手食指直指向李元吉止不住地颤抖。程子芩窃以为,如果李渊要是会放六脉神剑的话,那此刻的李元吉只怕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原来是你!”李世民怒斥道。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方才会觉得张婕妤的死状令他有些不适。原来她从服毒发病到死亡的这段过程,和他三弟李玄霸当年故去时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不,还不止。再往前推一年,他们的母亲穆皇后窦氏去世时,脸上也浮现着和张婕妤一模一样的笑,那种即松弛又平和的笑。

    “为什么?!”李世民愤怒地吼道。

    这一声怒吼却激起了李元吉一阵放浪形骸的大笑,他笑着笑着忽然眼角挤出一滴眼泪,在他脸上的表情中混杂着各种复杂,痛苦、心酸、悔恨、怨憎、委屈与绝望……程子芩不知道他究竟了什么,才能变成如今这样一幅扭曲拧巴的模样。

    “为什么?”李元吉反问道,“你去帮我问问,为何阿娘从一生时就不喜欢我?为何阿娘只有单单遇到我时才会显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为何你们三位兄长和阿姊都是由阿娘亲手带大的,可是却唯独把我丢给乳娘抚养?哦,还不止如此,乳娘说要是没有她的话,我早就不再活在世上了,可见,我是一个连我自己亲娘都不待见的小儿,所以我冷血残酷,骄横放纵,所以我未来一定不会有好的归处……”

    “所以,你就砍杀了曾经救你一命的乳娘?”李世民问道。

    李元吉大方默认。

    李世民又问:“所以,你还毒杀了我们的阿娘,那个曾生你一场的亲娘?”

    李元吉执拗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李世民久久不能平静,他努力深呼吸着极力克制,良久后接着问:“那三弟李玄霸呢?为何对他动手?从小他可是与你最亲,待你更是比待我和长兄都好。”

    “谁让他那么聪明伶俐呢?发现了我好不容易寻得的毒药,那我只好也送他一颗尝尝了。”李元吉冷血地说道。

    “你这个畜生!”李渊痛彻心扉地喊道,这一生的力气都快被这一句话给用完了。裴静赶紧过来搀住他,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问出了他心里埋藏多年的最后一个疑问。“吾儿秀宁的死,可是也与你有关?”

    李秀宁?平阳公主?唐皇李渊第三女?当年统领娘子军配合李世民攻破隋大兴迎李渊入主长安的那位中国封建史上唯一一个采用军礼殡葬的女子?传闻中,这位平阳公主统兵之时总是亲临战场,身先士卒,她亦可擂鼓鸣金,参谋军务,从古到今都不曾出过这样的奇女子。只可惜天妒英才,红颜薄命。在武德六年太子李建成督促齐王李元吉前往河北剿灭窦建德余部刘黑闼叛军的时候,平阳公主李秀宁镇守的娘子关正处在双方交战的前线,也不知为何,突然某一天,身在长安的李渊就得到了李秀宁骤然身死的消息。由于李秀宁身死时旁边并无他人,而且被部下发现时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亵衣躺在军帐的床榻上。为了避免引起军中动荡与猜测以有辱平阳公主的清誉,李渊决定暂不发丧,并密令李秀宁娘子军的部下将李秀宁的灵柩悄悄运送回长安安葬。鉴于平阳公主既往的赫赫战功,最终李渊力排众议,赐其以军礼下葬,这在以男子为尊的封建时代已经是一个女子能够享受到的无上尊荣了。可是,平阳公主李秀宁的死又与齐王李元吉有何关联呢?

    “谁让她多事!”李元吉的腿都跪麻了,他换了个姿势干脆直接坐下说。“一个娘子不去好好相夫教子,非要跑上沙场去抢什么军功?”

    李元吉想起当初那些年在战场上其他将士们拿平阳公主的战绩来揶揄他的那些话,至今依旧恨得牙痒痒。更何况在平剿刘黑闼的那次战役中,她还拆穿了他故意驻兵不前是想用刘黑闼的叛军消耗李世民兵力的计谋,再加上她后来还差点毁了他对李建成和李世民使用的离间之计。这么一个大麻烦,他怎么能容她久留呢?

    “你真的是疯了!”李世民悲斥一句,逆血直冲上脑门。他忽然感觉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继而又全身无力、呼吸短促。在李元吉张狂诡异的眼眸中,李世民一点一点地虚弱下去,直到撑扶不住,最终跪倒在地上,他左臂上刚刚包扎好的扎布上又渗出了新的血渍。

    “你竟然在匕首上淬了毒,当真是没有一点犹豫要取走我和长兄的性命……”说完,李世民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嘴角的肌肉渐渐放松,露出一个平和而安宁的笑。

    李渊见状大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裴静和侍御医立马上前搀扶诊治。裴矩闻讯即刻带着两名近卫闯入殿中以刀对峙控制李元吉,李元吉见之轻蔑一笑,根本没有半分慌张。程子芩迅速跳到李世民的身边,她快速地检查他的意识、脉搏与呼吸,已经没有心跳和自主呼吸了,她又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也已经散大了。一代明君就这样在她的手中被宣布死亡了,看着李世民脸上祥和的微笑,程子芩的大脑陷入混乱,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历史片段从她的脑中快速闪过,皆是李世民未来在沙场上亲征建功和在朝堂上治国立业的样子。李世民亡了?程子芩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竟然是这个结局。战神李世民一亡,那就意味着未来的大唐盛世也不会再来。那她程子芩今日的所作所为岂不就把她死死地定在了“千古罪人”的十字架上,且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程子芩的脑中一片空白,就像从此刻起她对于未来的历史认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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