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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唐医起居注

章节目录 第52章 坦诚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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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木师兄!”程子芩一踏进修文馆就在一眼看见与周围正埋头书写的学士们格格不入的李淳风的背影。她话一出口,才发现馆内气氛有所不对,便赶紧抱歉地向众人拱手躬身致歉。不远处的房玄龄抬头瞥见程子芩,表情甚是嫌弃,白了她一眼后继续低下头奋笔疾书。在房玄龄左后方的褚遂良倒是显得很有定力,他一点也没有被馆内的骚动影响到,继续自顾自地专心提笔运字,字体宽绰典雅,笔锋刚劲有力。李淳风闻讯转身看见程子芩,春风和煦地一笑,将手里把玩着的龟卜塞进腰间,提腿向程子芩走来。

    原本他之前还在诧异为何今日宫内的内侍会去太卜署传令让他来修文馆,现下看见程子芩手里拿着的奏书,他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关于修撰晋史的事儿,其实修文馆里有些学士已经私下找过他许多次,只是由于有些学术观念上的不同,这群文人墨客颇有点瞧不上他这个在当时不入流的“卜士”,故而大都站队支持写了《戊寅元历》的员外散骑郎傅仁均的太史令傅弈来一起挤兑他这个小小的太卜博士,所以他才一直没有表态是否接受修文馆的邀请参与修史。但如今看来,想必这件事也不容得他推辞了。

    “子芩。”李淳风轻唤一句,走到程子芩的面前,正准备与她继续叙话,却被快步赶上来的许敬宗抢了话机。

    “不知程司籍将至,许某有失远迎,还请司籍见谅。”许敬宗的身体躬得像个虾米,毫无古代文人学士的风骨之气。程子芩在心里说了个脏话,脸上依然不憎不怒。

    “许学士言重了。”程子芩单手扶起许敬宗拱着的手,刻意隔着他的衣袖以免脏了自己的手。

    “咳~”李淳风轻咳一声,也依例行礼,道:“见过程司籍。”

    “李博士请起。”程子芩赶紧扶起李淳风,手指触到李淳风的手缘,李淳风赶紧将手收回藏于袖中站立。

    “不知程司籍今日前来,可是陛下有事要交待?”许敬宗问道,他说着目光瞟向了程子芩手中的奏章。原来这份奏章是他上的。程子芩微微一笑,点头称是。在许敬宗的引领下,修文馆里的学士们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纷纷聚集到程子芩前面来等待她宣读皇帝陛下的旨意。

    “圣人有谕,”程子芩举起奏章道:“着修文馆学士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三人为监修领修晋史,令太卜署太卜博士李淳风主撰天文、律历、五行三志。”

    说完,程子芩将奏章递到了许敬宗的手上,许敬宗双手接下,躬身行礼,领旨谢恩。圣谕传达完毕,房玄龄和褚遂良又各自回去继续做自己方才做着的事,许敬宗便拿着奏章去给其他的学士们安排修史的任务。程子芩看着眼前多日不见的李淳风微微一笑,眼中不知不觉起了一团雾气。此刻若是他俩身在太白山十常斋的话,她一定会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师兄,”程子芩小声地说,“五日后休沐,西郊西渭桥一见,可否?”

    “好。”李淳风干脆地答道。和她一样,他也有满满一肚子的话想与她讲。

    宫中事多,五日转瞬即过。程子芩一大早便向唐皇李渊告了假,于宫北玄武门处又以圣谕向禁军统领常何借了匹良驹,飞身上马,直奔渭水之滨。朝霞未散,程子芩便已到达渭水之畔的西渭桥处。由于光景尚早,此处还没有多少游览与送别的行人,渭水河上波光粼粼,河岸旁旁杨柳依依,难怪后来的大诗人王维能写出“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这样的句子。程子芩翻身下马,将缰绳拴在岸旁的一处周围草木旺盛的柳树干上。原本她是好心想这马儿趁休息的时候多吃点青草,补充补充体力,以便待会儿好更有力气驮她回去。怎奈这匹骏马根本就不领她的情,不仅对着伸到嘴边的嫩草丝毫不为之所动,而且还不时地用它那只充满高傲的马眼轻蔑地瞥着程子芩,那表情好像在说“你才吃草,你全家都吃草”。

    “行吧,吃过皇粮的马儿就是不一样呵。”程子芩讪讪地自嘲道,从怀里掏出一颗梨送到骏马嘴边,说:“幸好我早有准备。作为一个食医怎么能把自己的马儿饿到呢?”

    这一次的粮草显然更得马心,骏马立刻大快朵颐起来,要不是程子芩阻止得快,核儿都差点被它吞了下去。程子芩大叫一声:“这个可不能吃!吃下去搞不好你就要肠梗阻了。”

    骏马不高兴地甩了甩嘴皮。说完,程子芩把梨核儿又用锦帕包起来塞回前衿,虽然在这古代的“景点”没有设置垃圾桶,但是爱护环境的概念已深入程子芩的骨髓。头可断,血可流,垃圾绝不可乱丢。她整了整腰带,去河边洗了个手,正要起身离开河畔时,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一倒,眼看着就要扎进河里去了,忽然她的腰带被人从后面拽住,然后脚下一轻,便被凌空提了起来,转瞬间即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兄!”程子芩看着李淳风焦急的眼神,只一瞬间,他眼睛里的焦急又变成了慈爱的关爱。

    “朝起湿重,水边路滑,师妹可要小心。”李淳风的责备都来得比别人温柔。他犹豫了一下,放开程子芩,两人退到了岸上,气氛变得有那么一点微妙。

    “噢,”程子芩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又掏出了一颗梨,递到李淳风的面前,道:“师兄,给你的。”

    “唔。”李淳风接下梨,心里百感交集。看来在她的心中,他和她的马儿“一样重要”。

    只听程子芩又补充道:“那日见你喉间不适,猜想或是着了风热,多吃梨清清肺、化化痰什么的。”

    李淳风看着程子芩一脸认真的样子噗嗤一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清肺化痰之说了?”

    “我……”程子芩一时语塞。也对,原本在十常斋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根本就不信这些的。只不过自己后来在东宫和皇宫里混久了,为了不惹人怀疑,她便学着用这些中医的专有名词来向人们解释病情。结果说着说着就养成习惯了,有时候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借用中医的说辞来解释现代西医的理论,还是说她自己也慢慢地被动地潜移默化地掌握了些传统医学的精髓。

    “哎~不要在乎这些细节。”程子芩脱口而出。在李淳风的面前她最是自由,不用想方设法地去用拗口的之乎者也来掩饰她的现代语言的口吻。说完,她自己没忍住也轻咳了一声。得,那天被他传染的事情看来是瞒不住了。也不晓得他到底是惹到了什么病毒,这么强烈的传染性,那一天他们只不过就是面对面说了三五句话,当晚程子芩回去就发烧了。幸好这个病毒只是传染性强,致病力并不大,只是过了三五日,她便已基本恢复,只是还有点轻微的咳嗽可能还得再拖上个几日。

    “哎!你干吗?”程子芩眼看着李淳风想要把梨一分二位,大喊一声赶紧阻止他。

    “分你一半啊?”李淳风一头雾水。

    “梨是不能分着吃的!”程子芩强调道,“分梨意味着‘分离’,莫不是师兄想要今日与我在这便桥相送了?”

    李淳风恍然大悟,擦了擦梨,把它收入前衿,笑道:“看来你现在不仅相信风热,还相信你口中曾唾弃的‘迷信’了。”

    “这可不是迷信。”程子芩更正道,“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愿望,就是我不希望和师兄分离的愿望啊。”

    李淳风忽然一愣,继而脸上绽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心中想道:“嗯,我也不希望和你分离呢。”

    “子芩,”李淳风叫道,“今日约我来此,可是有重要的话想与我说?”

    “嗯。”程子芩终于想起了重点,她想了想,纠结地道:“可是我不知道要从哪儿开始说起。”

    李淳风似乎很明白她的意思,他取出腰间那本她曾在离开十常斋前的那晚送给他的“保命小册子”,送到程子芩的面前,轻声道:“是与这个有关吗?”

    天!苏木师兄还是那么的聪明机智。程子芩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他的脑子了。

    “是。”程子芩点头承认。原本她今日就是打算好了要来向苏木师兄坦白一切的,心里一直憋着大秘密而不能说的感觉简直是要把她弄崩溃了。以前好歹她还都能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会往哪边发展,可是自从“玄武门之变”被改变后,她也不知道未来会搞成什么样子。失控感和内疚感每日都无时无刻地不在折磨着她,眼下这马上又到了“渭水之盟”的桥段,可是东突厥颉利可汗尚在,战神李世民却被她害死了,如果再不找个人吐槽吐槽,好好合计合计,她只怕是还等不到东突厥大军兵临渭水之畔的那一天,她就已经要因焦虑抑郁而诱发心力交瘁得心肌梗塞而猝死了。

    “苏木师兄,”程子芩认真地看着李淳风的眼睛,问道:“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会相信我吗?”

    “嗯。”李淳风温柔地点了点头,他很开心,她终于也肯相信他了。

    朝霞渐散,日上三竿,西渭桥边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程子芩说得嘴巴都干了,他们在附近找了间茶肆,选了处临河的较为僻静点的座位落座。程子芩只问店家要了份煮茶的工具和清水,她一直喝不惯唐朝的“五香烹茶”,所以出门时都会随身带些自己制备的花茶干。她先用沸水把茶盏放进熟盂中烫洗数次,然后又用荼筷将其捞出放凉,随后从自己的腰袋里取出一小纸袋的茉莉花茶,给自己和李淳风都泡上一盏。待她将其中一盏花茶推到李淳风面前的时候,一股茉莉的清香扑面而至,这味道与之前他在十常斋里常喝的清雅的菊花茶完全是不同的论调。

    “如何?这‘天香茶’是不是与众不同?”程子芩很是得意于自己的新产品。而李淳风却对她装茶叶的那个小纸袋的式样更感兴趣。

    “这是我用糯米胶粘的小茶袋。”程子芩解释道,然后又忍不住显摆起来,“怎么样?是不是很机智?”

    李淳风微笑着点头称是。他微微呷了一口已渐渐泡开的茉莉花茶,确实唇齿留香,令人心旷神怡。

    “所以,子芩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世界’里来的?”李淳风问道。程子芩点了点头。他想了想又问:“子芩所在的朝代可有年号?”

    程子芩想了想,微微一笑道:“新观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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